艺术创作贵在真诚,我画黄河、黄土地,那是缘于对家乡发自心底的挚爱。
《黄土高坡》这首歌,我听来是特别的亲切,她唱出了我的心声。好像就是为我而作的。我家就住在晋北黄土高坡,我的童年就在那里度过。小时候我跟着大人种过瓜、卖过豆、赶着毛驴送过庄稼,那里的沟沟壑壑,羊肠小道上印着我的足迹。
上世纪五十年代,自我考入西安美术学院附中后,便又扎根于大西北的黄土地上了。学校远在八百里秦川的长安县,距古都西安城30余里,背倚少陵塬,对峙神禾塬,步出校门便是桃花流水的樊川,远望则是披着神秘面纱,飘渺在云雾中的积雪终南山了,真是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好地方。在美院近10年的课余生活,大都是流连于塬上、乡间,散步、游戏、画速写,尽情地欣赏那大自然的真趣。我喜欢家乡殷红的玛瑙般的红高粱,同样也喜欢关中莽塬滚滚的麦浪,长安可谓是我的第二故乡。学习期间,刘文西先生曾多次带我们班到陕北深入生活,更加深了我对黄土高坡的印象。
在城里工作了几十年,故乡仍时时令我魂牵梦绕。我爱黄土地粗犷雄浑的神韵,恢弘博大的气度,朴实无华的品格,在它那看似贫瘠、寂寥的外表下,却蕴涵着无限的生命力,呈现出勃勃生机。每每对景写生,我仿佛总能感触到它那脉搏的律动。
我这个三晋学子在西安求学,每年假期回家探亲,必经潼关黄河风陵渡渡口乘船渡河,体会那风急浪高时波涛汹涌的情景,还有那挺着赤铜脊梁呼啸着与激浪相搏的黄河艄公昂扬雄壮的形象,多次这样的经历,使我与黄河结下了不解的情缘,我立志要以毕生之力去表现它、歌颂它,曾多次深入黄河腹地,去探寻黄河之魂,足迹沿黄河而下,遍及壶口、吉县、宜川、偏关、河曲、佳县等晋陕地界。随着阅历的增长,更加深了我对黄河的认识——它奔腾亿万年,咆哮着穿山破谷,倾泻数千里,经历曲折一往无前,那不屈不挠的性格,那岁月塑就的壮丽,真是中华民族精神的象征,它是中华民族的图腾。
我爱听秦之声,伴我作画的音乐、多是信天游、秦腔,或是流行于晋北、内蒙古一带的北路梆子,那腔那调,正是黄河和黄土高原那深沉又高亢,壮阔而嘹亮,朴厚却雄浑大美的声韵。我想,若能使我的笔墨语言达到与这大美的音乐和谐一致,那我的画作方可表现出黄河与黄土地壮美的本质。
在文化古都西安10年求学,正是我这样一个虔诚从艺的学子开萌和成长的时期,古都深厚的文化底蕴对我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,周、秦、汉、唐四个强盛的朝代遗留至今的大量的绘画、雕刻、器物建筑、碑刻诗文,无不充溢着泱泱大国气概和无与伦比的壮美,在这样的艺术氛围里接受教育和熏陶,实为幸事。著名的美术史论家王子云教授就常带学生去博物馆授课,反复教导未来的画家要张扬雄强阳刚的壮美,要振兴民族精神。先生的谆谆教诲,加之我的个性,使我树立了崇尚壮美的审美理念。
在我求学期间,正是“长安画派”异军突起,蓬勃发展之时,我们班曾进城参加石鲁的写生作品座谈会,有幸欣赏到石鲁和西安美协诸先生大量的写生、习作及创作作品。1979年,石鲁在中央美院国画系研究生班开讲座,我也曾去认真地聆听。石鲁提出的“一手伸向传统,一手伸向生活”,“倪云林以笔墨写胸中逸气,我们要用笔墨写胸中豪气”等理论,对我影响极深。我认为当今要写胸中之豪气,就是要表现出解放后新中国自强不息,奋进发展的那种强烈的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。一个有责任感的画家,首先要在思想上关注国家、民族的命运,用画笔抒写时代精神。这亦即是石涛所说:笔墨当随时代。
黄河、黄土地与我,为师、为友、为恋人,为母亲,如石涛言“山川脱胎于予也,予脱胎于山川也”。当我与黄河、黄土地真的物我契合时,方能代山川而言,进而借山川发己言,一画写真。
(2004年8月樊林山水画展在北京国际艺苑美术馆开展。此次画展以黄河和黄土地题材为主,共展出女画家樊林的40多幅作品。——编者)
《人民日报海外版》(2004年09月01日第七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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